8月16日晚，“苏超”第九轮比赛，宜兴市体育中心赛场内，2万多名球迷现场助威；赛场外，无锡客运集团开出的赛事直通车一辆接着一辆，无锡客运集团有限公司科技运营部副经理周阳说：“当天派出大巴达18辆，运送球迷超800人。”
为何那么多球迷选择大巴出行？看看性价比就知道：直通车设有9个站点，往返仅需39.9元。“以前是做位移产品，现在更要重视提供情绪价值。”无锡客运集团有限公司党委副书记王淳指了指大巴，车窗上手绘着“苏超”13支球队的城市形象。
业务逐渐式微的客运大巴似乎正在走出发展迷雾。8月2日起，无锡一口气开通了直达苏浙沪七大热门景区的景区专线，包括上海外滩、杭州西湖、苏州平江路+山塘街、扬州大运河博物馆+瘦西湖等线路。数据显示，半个月来，景区直通车已售票超1700人次，上周末7条景区直通车两天共发送20辆大巴。
江苏扬州中国大运河博物馆和古运河相映成趣。新华社记者 季春鹏 摄
试水景区直通车并尝到甜头的不只是无锡，宁波的探索还要更早些。自今年6月17日开行票价仅19.9元的宁波至杭州西湖景区的直通车起，宁波公运集团已开通99元往返上海外滩等13条直达沪苏浙热门景区的直通车线路。宁波公运集团运输业务部经理符鼎很惊喜：“选择景区直通车的并非原本预想中的只有上了年纪的人，还有不少年轻人、亲子群体等。”
高铁开行，公路客运衰落，两者似乎已画上等号，但客运大巴的出行兜底和补上交通空白的作用依旧不容忽视。抓住文旅等分散却总量庞大的“长尾”需求，能否让公路客运找到下一个蓝海市场，尚不可知。但率先受到冲击的长三角客运企业，无疑已在为公路客运转型发展寻找出路、探索新路。
“叫好又叫座”
记者见到周阳时，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。“前段时间，为了开行‘苏超’的赛事直通车，我加入了无锡球迷群，以获取球迷真实诉求。如今，我也成了无锡球迷会的一员，这个沙哑声就是跟他们去喊口号、搞训练造成的。”周阳道出缘由。
乘坐赛事直通车的乘客为无锡队加油助威。
在江苏范围内，“苏超”已经成为激发市民出行意愿的重要“导火索”。以“苏超”直通车线路为例，无锡两场在江阴的主场比赛中，先后开出4辆、7辆“苏超助威直通车”，前一次运送球迷200余名，后一场则飙升至329名球迷。无锡客运集团有限公司客运分公司副经理祝鸣君说，当时公司还为球迷们提供了助威棒、助威手举牌、小喇叭等“神器”。
尽管赛事火爆，但一下子开通7条景区直通车线路，祝鸣君等人依然不免心里打鼓。疑虑很快被打消了。“没想到很快就爆了！”祝鸣君从视频号推送中察觉到了变化——一条包含开通信息的视频转发破万，跟评150多条。
景区直通车开通至今，上周末无锡前往扬州的大巴最为火爆，两日共发送12辆。这与扬州的一项措施直接相关：8月16日、17日，扬州瘦西湖等国有收费景区等对江苏全省13城市民免费。“景区直通车正是在‘苏超’直通车基础上衍生出来的。”祝鸣君直言，希望景区直通车能够将“苏超”带来的文旅热度“常态化”。
此外，对无锡市民来说，长三角范围内的上海外滩、杭州西湖等都是非常有吸引力的景点。周阳介绍，上海外滩直通车往返车票仅为58元，远低于高铁票价，还免去中转的烦恼。抵达上海后，车停在上海十六铺公交枢纽站，游客可自行游览外滩、城隍庙、豫园、南京路步行街、东方明珠塔等景点，只需晚上八点半集中乘车返锡。
“直通车开行前，我们会问自己一个问题：‘身边的亲戚、朋友会愿意乘坐吗？’”在祝鸣君看来，正因为大家不断尝试回答这一问题，才有了如今火爆的创新产品。
宁波公运集团开行的演唱会直通车。
景区直通车、赛事直通车只是长三角客运市场“热闹”的缩影。宁波公运集团就曾多次开行前往上海、杭州的演唱会直通车。8月9日、10日，组织开行了谢霆锋杭州演唱会的直通车，“周六、周日各一辆，满车走，满车回”。“如果不是乘坐往返的直通车，只能乘坐顺风车或是在当地住上一晚，成本无疑提升不少。”符鼎分析，这一产品的成功之处，就在于解决了跨城看演唱会的返程难题。
相比之下，上海乘客更中意到处寻觅时鲜货。上周末，上海客运企业开出直达刚刚迎来开渔季的启东吕四的“海鲜专线”，往返票价仅需19.9元，车票一经开售便立即售罄。为满足消费需求，吕四当地还特意延长景点、市场等营业时间。据透露，工作日开出的加班车，车票也在半小时内卖光。在此之前，上海客运企业还曾推出“杨梅采摘专线”等，同样一票难求。
寻找“第二曲线”
周阳是位老客运人。谈及公路客运，他话语里不免惋惜：以前沪宁线上的南京、上海都是热门线路，“客流情况太好了，那时候都是流水发班，人一满，车就走；沪宁城际铁路开通后，线路就没有了”。
一位客运从业者分析道：高铁的“快速”，将大巴基于高速公路建立起的速度优势，一扫而光；与近年来出现的网约车、顺风车相比，大巴没了价格优势；私家车的机动性，也让原本以“灵活”著称的大巴显得“笨重”。多方夹击之下，大巴难以发挥自身优势，客源也就进一步被分流。
如何寻找“第二曲线”，成为长三角业内关注的共同话题。“走出去”是第一步，包括人和车。
“在人流大幅减少的情况下，我们要主动走出去，到市场上寻找客源。”无锡客运集团管理层已有共识，客运人不仅要将观念从“守在站里、等着客来”转变为“主动上门、寻找客源”，同时要发挥自身灵活性优势，推出各类“客运+场景式”的定制客运产品，满足不同群体的需求。在7条景区直通车筹备期间，祝鸣君通常会借助AI大模型先做前期功课，之后到当地实地勘察停车点位、景点距离等情况，以便更好地规划线路、行程，让产品更贴近市民需求。
旅客正在等待景区直通车发车。
推出西湖景区直通车前，宁波公运集团曾在直播间试水发售19.9元直达西湖景区的产品，网友下单的热情，才让公司下定决心。符鼎介绍，推出景区直通车两个月以来，上海外滩、杭州灵隐寺、夜游西湖等线路，年轻客群、亲子游群体正慢慢增加。
更有“网感”的是，传统的客运企业建立起了自己的微信社群。宁波公运集团已有50多个群，一个群大约200人，它不仅起到咨询服务功能，更重要的是，“通过社群可以精准了解旅客需求”。符鼎介绍，最初上海外滩直通车为中午从宁波出发，对此就有游客反馈游玩时间不够，希望早些从宁波出发。这个建议很快被采纳。这条线路开通一周内，便已加开了9点出发的班次，同时还将原本的周末开行扩大到每日开行，周六班次更是多达4个，目前上座率在八成以上。
无锡客运集团同样重视与网友的线上互动，不仅建立了“跟着苏超去旅游”等微信社群，周阳、祝鸣君还会在群内及时回复旅客咨询、反馈等。虽然增加了额外的工作量，“但却能接触到市民对产品的真实反馈”，方便及时调整，推出更多定位精准的场景化产品。
“中秋节前后推出的钱塘江观潮直通车，肯定会很受欢迎。”周阳语气笃定。
织密城市群联系网
业内人士认为，即使“苏超”结束，长三角各地文旅也会不断营造各种热点，作为客运公司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将交通和文旅更好融合，借力热点、助力热点。“我们就是要不断‘蹭热点’。”集团领导的这句话让祝鸣君等人得以放开手脚，大胆尝试。这也基于大家的共识，长三角地区旅游资源丰富，一年四季不缺热点、不缺旅游资源，同时对于周边城市的市民有着较大吸引力。
不断挖掘客运需求，填补市场供给空白，让企业获得新发展机会的同时，客观上也织密着城市群的联系网。
无锡开行的锡宜快巴客运线路，不仅串起无锡与宜兴的一体化发展，同时还提升了太湖沿岸区域的交通通达性。3月1日，无锡开通锡宜快巴，其横跨太湖，穿行硕放机场至宜兴高铁站，全程仅需约1.5小时，票价也亲民，仅需36元。其解决无锡与宜兴两地通勤痛点的同时，商务人士同样获益，它解决了以往宜兴市民来往硕放机场不便且时间长的问题，也能让无锡市民快捷抵达宜兴乘坐高铁，更加方便乘坐高铁前往湖州、杭州以及安徽等地，不再需要高铁绕行南京或上海。截至7月底，锡宜快巴已运送旅客2.2万人次。
同时，锡宜快巴正联动航空出行，增强用户黏性、形成获客合力。5月1日，锡宜快巴联合硕放机场推出“双享卡”服务，乘坐锡宜快巴的旅客可以在硕放机场享受优享值机、优享安检等服务。锡宜快巴与一家航空公司还将于年内推出一款“空巴通”产品，买机票免费送车票，以往宜兴市民习惯乘高铁到南京乘坐飞机，此举也是为硕放机场吸引客源。
为实现与高铁的错位竞争，宁波公运集团不断创新并丰富着自身产品。今年初，宁波站开始开行至上海南站的高铁，宁波至上海南站客运班线不免受到冲击，原本115元的票价目前已降至日常79元，并在周一到周四下午几个特定班次低至49元。符鼎曾测算过时间，高铁比大巴快上约半小时，公司则以更为优惠的价格，为旅客提供了另一种出行选择。符鼎说：“最明显的是，年轻人来了。”
在原有班线上开展定制化改造，也是宁波公运集团的创新方式之一。7月19日，公司将终点站原本为上海南站的班车，延伸开行至迪士尼乐园，价格同样为79元，开出了迪士尼乐园直通车。据了解，目前已有上海网友准备借此到宁波“反向旅游”。
今年夏季，上海迪士尼迎来暑期大客流。伴随着学生暑期放假，不少亲子家庭从全国各地赶来上海迪士尼乐园游玩。孟雨涵 摄
织密城市群联系网，也是公路客运发展的重要目标之一。一方面，业内人士表示，“我们并不担心外地学着开行景区直通车”，甚至还站在区域活力角度积极呼吁，尽快双向开行景区直通车，进一步激活长三角文旅市场；另一方面，客运企业应当继续发挥身段灵活的优势，寻找更多应用场景，开发出更多受到市场认可的高校、赛事、医疗、时令尝鲜等场景化产品。
“我们正主打情景化、直通式、便捷化，做好班线转型。”王淳表示，公司正考虑“如何为专线做加法”，通过市场调研，摸清旅客想要什么，在此基础上探索专线+文旅、+赛事、+康养医疗等。
长三角周边100公里至300公里的范围，正是汽车发挥作用的重要战场。9月，无锡还将开行前往吕四海港市集的直通车，这里距离无锡市中心约180公里；近来符鼎则发现，宁波的慈城古县城每逢周末就有大批上海人到此游玩，而这里距离上海人民广场刚好200公里。
当下景区直通车尚处培育期，算是“走量产品”，祝鸣君希望能将其打造成新的“利润产品”，替代以往班线的地位。长三角客运企业表达着同样的愿景：未来，通过发挥自身的灵活性优势股票配资虚拟网站，精准对接供给和需求，激发并盘活文旅、医疗等细分领域的“长尾”需求，创造出新的更大的市场，促进城市群构建更紧密的联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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